很难从字面上理解:施甸县水长乡大山脚村并不在大山脚却恰恰在大山顶。大山脚村山高坡陡,沟深壑长,五六个山寨散落在几条山脊上,几间简陋的茅屋犹如一只只挂在半坡上的竹篮,人们在两座山上便可自如对话,但是相见要走半天,自然环境十分恶劣。
可就在大山脚村的母鸡箐小组,却出人意料地生长着一棵树龄在400年以上的山茶,每年冬春季节,这棵古茶树就会绽放出数千朵鲜艳的茶花。每到这个季节,许多外地人便会络绎不绝地行十多公里崎岖山路到那里去,一睹这棵老树的芳容、千朵山茶齐放的壮观。
母鸡箐位于一陡坡上,海拔1900多米,20多户人家。那棵山茶为一杨姓家族所有,树高10余米,根部直径50多厘米,枝桠不是太多。据主人说,传说他们杨家祖辈曾经出了一位有名的中医,这棵茶树就是那位中医栽下的,树龄已经在400年以上。主人又说,这棵山茶就在他家庭院中,以前也许是天天看着它,就谁也没有感到它的美。几年前他家还就着茶树建盖了一间用来装煤的房子,而茶树脚就是厨房,烟囱正对着树冠,火烟将茶树熏得萎蔫不堪,几年前还差点死去。由于不断有人前来参观,主人才意识到要保护好这棵古茶,便拆去了装煤房,改变了烟囱方向。现在,这棵茶树虽然每年都能开出上千朵鲜艳的茶花,但是已经树心空空,枝叶单薄,显得老态龙钟。
可喜的是,这棵古茶已有子孙后代在母鸡箐发扬光大,许多村民用古茶种子成功育出小茶树广泛种植,其中村民李金才二十年前栽种的一棵茶树,如今正枝繁叶茂,茁壮生长。
今年暮春的一个晴朗的日子,我陪一名摄影工作者再次来到母鸡箐,再次饱览了茶花盛开的芳姿。李金才家的这棵山茶根部钵口粗细,主干3米多高,长有数枝树杈,并呈丛状,非常茂盛。只见一簇簇艳丽丰腴的茶花在碧蓝的天光下争相绽放,每一朵绽放的花朵都有碗口大小,朵朵雍容华贵,姹紫嫣红,里里外外,层层叠叠,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
主人李金才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据他介绍,他于二十年前从老茶树那里拾了几粒种子回来培育,成功育出了两棵茶树苗,便栽种在庭院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死去了一棵,令他全家伤心不已。现在,他们家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着这株山茶。李金才说,山茶每年腊月开始吐蕊,每朵花期达一个多月,往往是凋零一批又绽放一批,直到次年仲夏完全谢花。他家这棵山茶种下三年后开始开花,花开得一年比一年多,现在每年都开出5000朵左右茶花。
自几年前施甸县电视工作者将这棵茶花录像并在省市县电视台播出后,许多人知道了母鸡箐深山里隐藏着这么一棵艳丽无比是山茶,从此每到花开季节,就几乎每天都有外地人不怕山高路远到李金才家来观赏茶花。随着看茶花人的不断增加,有人曾建议李金才家 “收门票”,但他家没有这样做。李金才说:他之所以栽种这茶花,是因为他从小喜欢那棵古茶树、爱看那富贵高雅的茶花,从他二十年前种下这棵茶树起,就没有想过要索取报酬,虽然他家目前生活还很困难,但是每年看到这么多高贵的山茶在庭院中绽放,他全家已经十分高兴和满足了。
令这位淳朴的山民遗憾和没办法的是,竟然还有个别人在饱览了茶花的芳姿后趁主人不注意残忍地折断一些花枝带走。不过李金才又说:“想必那些残忍之人也是爱茶花,所以我就不生气了。”
由于信息闭塞,李金才以及整个母鸡箐人乃至整个大山脚村人都不知道这棵茶花的名字。不过,李金才说,他去年仔细数了花瓣后发现:每朵茶花都长有九颗花心、十八瓣花瓣,于是大家都叫他“九心十八瓣”。
真是巧合,李金才的这个无意发现竟差点准确地道出了这棵茶花的名字:我经请教了一位园艺工作者后确认,这棵山茶的名字就叫“九仙十八瓣”(俗称“狮子头”),属云南名贵品种,自古以来就被誉为花中珍品,其价格十分昂贵,旧时就曾以叶定价,每叶一块大洋。诗人陆游曾经有诗赞美这种茶花:“雪里开花到晚春,卉间耐久孰如君。”
那位园艺工作者还告诉我:山茶花除了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外,还可以入药。其性平,味苦涩,有清热凉血、收敛止血之功能,可治咳嗽、出血、烫伤和皮癣等症,还可美容。另外茶花植株具有很强的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对二氧花硫、氯气、氟化氢等有害气体有很强的抗性,因而能起到保护环境,净化空气的作用。茶花的这些功能,母鸡箐人或许就更不知道了。
其实,人们不知道这山茶的名字和功能并不会影响这山茶在深山里尽情绽放并熠熠生辉的热情,更不会影响贫穷并纯朴着的母鸡箐人因为拥有这样一棵古茶、拥有每年的这么多雍容华贵的茶花绽放而骄傲、而自豪的感情。诚如明代哲学大师王阳明先生所说的那样:“你没看此花时,此花和你同归于寂;当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我在没请教园艺工作者之前,不也同母鸡箐人一样不知道这山茶的名字么?